【福华】大地上的欧洲人(1984背景)001

.

.

  Dr.John Watson从梦中惊起。墙上的电子屏幕发出刺耳的噪声,正是这声音将他从无止尽的逃亡中揪了出来,办公室工作人员的起床时间是七点十五分,而和平部的人(比如他)还要早些,是六点四十五分。刚一回神,John就意识到他的左腿疼得厉害,那疼痛好像钻进他的骨头里,叫他倒抽口凉气,脸庞不受控制地扭曲。

  还好。John想,希望这能掩盖噩梦给他带来的难看脸色。

  他抓起床头的蓝色工作服,以一个军人该有的速度换下睡衣,当他想到电子屏幕前站好的时候,John意识到他的腿受伤了。这一系列举动只是出于习惯。从阿富汗那边退下来后,委员会批准他回到伦敦过退役生活,拥有一个月的额外假期,在他的腿伤痊愈前,可以不做和平部特有的晨间体操(和平部的体操比真理部和富足部的普通体操时间更长,也更累人)。

  电子屏幕上的女军官已经喊起了口号,挥着她那健美的胳膊,嚷道:“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旺斯!45007号的汤姆·旺斯,把胳膊拉直!”

  John拿起床边的拐杖,那种医疗部门发的、总有股铁锈味的、粗制滥造的金属拐杖。想办法忍着疼痛穿上鞋袜,并努力让自己对电子屏幕表现出一副乐观的神情。你知道,在电子屏幕前,这么做是很明智的。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卫生间完成洗漱,然后从厨房冰箱里取出一块厚实的干面包作为早餐——不是黑面包,虽说那最便宜,但一个伤员总得想法子吃得好点儿——冰箱里的食物不够了,他得找时间从自由市场上买一些回来,因为党内的配给遥遥无期。

  见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子越过越差,生活越来越糟——John记得在他二十岁去参军的时候,自由市场上还可以用现在买一块干面包的价钱买一大块香喷喷的黄油面包——他不是没想过去黑市弄些软和的白面包,但如你所见,他太贫穷了,退伍金又太少,常年的军旅生活没给他攒下什么积蓄。

  临出门前,John给自己灌了一杯胜利牌杜松子酒。那玩意儿糟糕透了,如果非要他形容,活像乙醛试剂的刺鼻味道。但适量的酒精对他有好处,这是医嘱。他出了门,接着下楼梯(电梯几年前就坏了),走出和平大厦的大门。John住在二楼,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腿,总的来说,这是个好位置,虽说跑上跑下的孩子比较危险——他们热衷于向思想區警察揭发他们认为举止古怪的人——这是一个不容易被监视的位置,巡逻队的直升机不会降到这样的低空去窥探窗户,而从二楼又能将街道一览无遗。唯一的坏处就是如果被思想區警察抓到,就无法从窗户跳下一了百了(如果被抓到,John会这么做的),因为二楼还是太低了,要是跳下去没有死透,就更糟了。

  这附近住的多是和平部的人,那些岗位上的人随时可能被调到前线的什么地方去,因此不热衷于邻里关系并不会显得突兀奇怪。而像真理部或富足部里面常驻伦敦的文职人员就得注意这点。他们特别怕被说是“离群索居”。而仁爱部的成员则是个谜,他们有分配宿舍,在仁爱部附近的重重铁丝网里,不得窥探——这里也住着些退伍士兵,也有像John这样的退伍军医或军官。当然,就算是退伍军人,也必须每天去和平部报道,然后在那儿待到中午——John在部里解决午餐——然后整个下午直到晚上,都由他们自己调配,大多数人会选择在活动中心度过接下来的一天,或者接下一些完全出于党派人士的热情而做的工作——但整个下午,John愿意去哪儿都行。

  这天上午John在弹药研发司帮着做点零碎活儿,并在这里参加了两分钟仇恨会(他努力让自己脸冲电子屏幕上戈斯坦因的山羊脸露出愤怒和厌恶的表情,他不太习惯这个,军队里没有电子屏幕也没有仇恨会),消磨掉整个上午,直到中午十二点,John才跟着大伙儿走向食堂。这儿人多且杂,但奇异地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安静。许多不是穿党员蓝色工作服而是穿军服、系着皮腰带、蹬着军靴、肩膀上挂着军衔勋章的人走来走去,脚步沉稳而肃穆。在这群人里面只占少数的姑娘们穿着军队制服,亮出肩上的军阶,低声而迅速地交谈,谈论的都是前线战事和《泰晤士报》上老大哥对战事的预测,并竭力在她们的工作中寻找种种证据试图证明那些预测。她们腰上都系着青少年反性同盟的鲜红腰带。

  John在军中的好人缘延续到了这里,他从一个矮小的群众手里接过午餐并道谢后(只有他会这么做。“Watson很友善。”部里的人都这么说。),已经有人在招呼他了,是Greg Lestrade。

  Lestrade不能说是他的朋友,只能说是曾一同服役的关系比较好的同志。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朋友了,但如果有的话,John会把他称作朋友的。他老是觉得,Lestrade也是一个思想犯。这是一种直觉,但这种直觉在战场上多次救了他的命,应该可信,但John不敢冒险。

  他朝Lestrade笑笑,又吃力地拄着拐杖去领了一杯胜利牌咖啡,Lestrade帮他端着餐盘。Greg Lestrade中校被从前线调回来已经有两个月了,他加入巡逻队的申请通过后,委员会任命他当一支巡逻队的队长,负责管理巡视一片群众居住的区域。

评论
热度(12)